长安街头,一辆马车自东向西驶来。马蹄急踏,肆横街市而过,惊得路人纷纷掩面避让。
正当时,亦有另一辆自对面而来,与前一辆不同的是它行得缓慢悠闲。若问其中坐者谁,正是相国府当家主母沈芝也。
眼瞧着两辆马车即将撞到一起。一众人惊慌撇头躲开,不忍看到惨事发生。
安康盯着对面的马车,越来越近急得汗如雨下,悲号道“二奶奶,要撞上了。要撞了!”
沈芝掀开帘布探出身,看了眼对面的马车,马车四面皆裝裹了昂贵精美丝绸,镶金嵌宝的窗牖上还附着蓝色绉纱。她想,这般车中的所坐的,不是皇亲贵族就是家底殷实之辈。
惹不起,需得躲开。无奈街面因摊贩占了部分道,窄得容不下两辆马车通过。
“安康,好生勒住马儿,手断了也不可撒开。”沈芝交代下,翻身下了马车,几步跨至街边摊前。
一手抢了袋大豆,一手顺了把砍猪肉的刀,将豆扔上了疾驰的马车。
后腾空翻了个跟头跃上马车,毫不客气推开掌车马侍,伸手拉住马绳。因马儿癫狂乱跑,她差点稳不住身子冲将出去。
“把豆子递给我。”沈芝吩咐道。
被吓坏的马侍回神,抖着手递了装满豆子的布袋过去。
沈芝接过袋子,扔至马背上,拿出砍刀,正当众人以为她要往马儿身上伺候去之时,她只是轻轻划在布袋上。
豆子从布袋中悉数漏出,霎时,先前发狂的马儿骤停,冲天发出一声刺耳嘶鸣,鼻中打了几个响啼。
继而低头四处细嗅喘息,时不时伸出舌头舔食地上的豆子。
一场两车相撞的惨事还未发生即宣告了结束。众人皆面面相觑,而后纷纷拍手称快。
沈芝呼了口气,从容下了马车。款步走到卖豆子的老婆子面前,温声道“适才不问自拿了您一袋豆子,真是冒失了。”说着,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。
那老婆子讶异之余,摇头摆手“使不得,太多了。”
“不多。”沈芝推回老婆子的手,坚决没有接过钱。又走至卖猪肉的摊贩前,奉上刀,亦留下一锭银子。
安康经过方才一番惊心动魄,见事情解决了赶紧跑过来,边擦眼泪边道“佛祖保佑,二奶奶平安无事。”
沈芝哑然失笑。
而另一辆马车中的人,终于缓缓下了马车,众人得见真面目,不由感叹。
此人风度翩翩,一表人才。再看穿着打扮,应是身世不菲。
沈芝不动声色打量完,轻轻点头启唇“这位郎君,日后出门可得教家里马侍喂饱马儿才可,否则又像今日这般狂躁乱跑,只怕殃及无辜。”
封鄞听着沈芝清婉言语,顿觉如闻山中夜莺啼唱,悦耳动听极了。
复又仔细端看了她一番,云鬓风貌,脸若朝霞,确是个标致女郎。
上次沈府外酒楼上,隔了些距离,瞧得不太清。这第二次见她,瞧了个真切。
在马车上之时,他早已察觉出马儿不对劲,不仅行得比往常快得多,连小仪都不断抱怨马儿不听使唤。
他亦是准备出来一探情况,不料她中途出现。从掀开的车帘一角,他将她的动作收入眼里。
两次行事风格,皆与传闻中的她颇有些出入,封鄞突然生了好奇。
“承蒙小娘子出手相助,在下感激不尽。不知家住何处?在下定当上门拜谢。”
封鄞本是随意询问,却见着沈芝皱了皱眉,认真思考了会,道“不必了,盼郎君日后行事稳妥些即可。”
封鄞失笑,这教训起人来,果真和傅青宓如出一辙。
而小仪闻话,盛气凌人插嘴道“你这姑子,好生没眼界,我们殿……爷身份高贵,别人求着上门都不去呢。”
光明正大的贬低,让沈芝当即拉下脸,敛着眼尾,语气不善“我家也是别人求着上门我都不欢迎呢。”说罢,带着安康转身回了马车。
安康趁着回头,瞪了眼封鄞身边的小仪。小声嘟囔“那个小侍,忒失礼了。”末了,又问“二奶奶,咱们还去东街送书信么?”
沈芝揣着一肚子火,哪都不想去了。被傅青宓惹恼就罢了,而今街上碰到个小侍都敢瞧不起她,也怪她多管闲事。一心想着避免前世之事,疏忽了原来自己不问本心忍着做了那么多。
“不去了。掉头去沈府。”
见人愠恼离开,封鄞丢了个冷眼给小仪,斥道“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?下次再自作主张便赏你二十板子。”
小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恐慌得缩着脑袋忙不迭点头。
“去叫人另驾一辆马车过来。”随即指了指正在四处吃豆子的马,“把它牵回去好生养着,每日皆以豆喂之。”
……
沈芝回到沈府,沈将军夫妇既惊又喜,听到沈芝打算在家待上几天,心中暗自揣度莫不是女儿在相国府受了委屈?还是惹了祸事被赶回来了?
夫妇两你看我我看你,反复揣摩了番,沈毅温声开口道“芝儿,可是遭人欺辱?”
沈芝耷拉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