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上，大禹躺在草席上，正想着阿其，有人钻进营帐，来到大禹跟前。大禹借助朦胧的烛光，看到是小娥，连忙坐起来，问道“有事吗？”

小娥说“阿其已经死了，以后由我来陪你。好吗？”

大禹说“你是我徒儿，不能替代阿其。明天我让伯夷送你回去当酋长吧。”

小娥说“为什么要赶我回家？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？”

大禹说“既然不当我的徒儿，就不该留在治水队。你还是回家吧。”

小娥暗恋大禹已久，只要能留在大禹身旁，她可以舍弃一切。如今见大禹想赶她走，只好说“我永远只做你的徒儿，别赶我走。好吗？”

看到小娥跑出去，大禹眼前仿佛掠过阿其的身影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。

涂山氏正在举行祭祀高媒神的活动。附近几个部族的单身男女在桑林旁边的草地上载歌载舞。横革对大禹说“难得遇上一年一度的仲春之会，去看看那些唱歌跳舞的单身女子。如果有中意的，等到黄昏，篝火烧起来，你就去约她，到桑台那边定情。如果满意，我可以为你去提亲。”

大禹说“治水大事，恐怕还要十年八年才能做完呢。这时候娶妻不合适。”

横革说“你已经三十岁了，还说娶妻不合适。伯益比你小好几岁呢，舜帝还亲自为他赐婚呢。去吧，今天说不定能遇上个心仪的好姑娘呢。”

大禹想起伯益，又想起阿其，心中有点难受。说“去散散心也好。”

横革见到大禹心动，便连推带搡，把他拉到仲春之会桑林边去了。

还有许多单身男女在载歌载舞。男的手持笙簧，放在嘴前，吹着悠扬乐曲；双脚踏着笙歌，左右摇摆，左右踢跳。女的手持羽毛，洁白如鹭，双手摇摆，唱着情歌；双脚随着歌拍，踢踏跳着，旋转舞着。

春风送来悠扬的乐音，也送来美妙的歌声。大禹倾耳细听，那歌声似乎在歌唱美丽的春天，在歌唱勃发的春情——

春草发兮

春花放兮

春莺啼兮

春心动兮

舞姿旋兮

洁羽扬兮

心爱慕兮

宁不往兮

还有一些男女，已经相中心仪的异性，成双成对散落在草丛边，桑林里，开始谈情说爱，开始拥抱接吻。大禹被撩拨得浑身发热，心如撞鹿。他忽然看见一个跳舞的女孩朝他抛来媚眼，发现她竟然酷似阿其，大吃一惊，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过去。而那个女孩也停止唱歌跳舞，朝大禹走过来。大禹的心狂跳起来。

又是陌生，又是熟悉，大禹朝着眼前的女孩低声问道“阿其，是你吗？”

那女孩微笑着对他说“我是女娇。你忘记了？”

大禹痴痴地望着她“我不是一直将阿其当做女娇吗？眼前是真的女娇吗？”

女娇大声叫起来“牛车惊驾了！山贼绑票了！”

犹如电光一闪，大禹沉睡已久的记忆被唤醒过来，眼前出现栩栩如生的一幕往事——

一位美丽的小姑娘披着一件洁白的狐皮披风走过来。她好像刚从山上采摘薏苡回来，手上提着的的小篮里装着一些尚未成熟的带杆薏苡。

牛车突然惊了驾，眼看惊牛就要撞上小姑娘了，文命扑上去，将小姑娘拉到一边，两人一起掉到路边沟里。

横革已经勒住牛绳，制服了惊牛；文命也扶着小姑娘站了起来。小姑娘看着文命，看得他羞赧得低下头，才低声说“我叫女娇。谢谢你。”

文命连忙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薏苡，装进小篮里，递给女娇，不好意思地说“对不起，我的牛车差点撞了你。”

女娇捡着粘在风衣上的草屑，说“没关系啦，你们又不是故意的。”

文命这时发现女娇的狐皮披风下摆缀着的流苏酷似狐尾，偷偷一算，一共九个，不禁吃了一惊，指着那流苏，问道“那是小狐尾吗？”

女娇说“是啊，我们涂山氏崇拜九尾狐，我娘在我披风下摆缀了九条小尾巴。好看吗？”

文命说“嗯，好看。”

横革说“少爷，快走吧，不然，天黑之前就赶不到之交的家中了。”

女娇一听，提起小篮，蹦蹦跳跳地走了。

文命朝她摇摇手，女娇回眸一笑，也朝文命挥挥手……

大禹把思绪从往事中拽了回来，喃喃地唱道——

绥绥白狐（洁白狐狸，独行求匹）

九尾庞庞（蓬蓬茸茸，粗长九尾）

成于家室（文命涂山，结为连理）

我都攸昌（宜家宜室，兴我都邑）

女娇惊叫起来“你怎么会唱我们涂山氏的歌谣？”

大禹笑道“我也很奇怪啊，这首歌经常在我的梦中响起。”

女娇笑起来“那你经常梦见我吧？”

大禹摇摇头。心里想“感觉阿其就是你，天天在一起，岂止是梦见你啊。”

这时，大禹望着女娇，恍如做梦。看到新月升起来了，篝火红起来了，听到一阵缥缈的歌声好像从梦中飘过来了——

新月皎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