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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 今于佛前,自说誓言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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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独不能是她的。

天黑前,雨渐小了。

洛迦山不留夜客,眼看要日落,他们这些香客也无法再乘船渡岸。

沈昭昭执意到岸边的岩石上,对着洛迦山的方向恭敬跪拜,为兄祈福。祈福后,她和婆孙两人作别,老婆婆塞了一根红绳给她,是从小娃娃手腕上解下来的红绳,趁着避雨编的,编成了一粒落花生。

婆婆不识沈策,更不识沈昭昭。

她以为能冒雨来叩拜观音大士,又如此虔诚的小男女,必是为了求子。所以好心送这落花生,算是寻常人的一种祈愿和善意。她无措地握着这红绳所编的小小果实,见沈策似乎没看到,也就佯作无事,收于怀中。

两人在天黑后,寻到个小镇子落脚。

镇子小,从没招待过外乡人,没像样的客栈。沈策一手牵着两匹马,一手牵着她,在镇子上找住处,见到一叶扁舟在水路上停泊着。船夫见沈昭昭目不视物,好心留两人到乌棚里住一夜。岂料,沈策出手就是一小块碎金,唬得那船夫不敢怠慢,让家人送来好酒好菜,好生招待这两位外乡贵客。

那夜,船夫自觉占了沈策大便宜,一直摇着船,穿行于镇子的水路当中,让他们有景可赏看。

一叶扁舟,行于水上。

她撑着下巴,听他给自己说,过了几个石桥,又有个小佛堂,如此云云。

忽然地,酒香四溢。

是他再开了一坛酒。夜月壶觞,难得好兴致。

她微欠身,问哥哥讨酒喝,唇上微凉,杯口贴过来,一口,一口,是他不厌其烦地喂着她喝。

她直勾勾望着眼前他的黑影,想说,每次你回府,我都高兴,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。我这脸是故意摔伤的,是不想嫁人,不想被赐婚。

他也像在回视自己“什么好东西?握了一整夜?”却说得是她手中物。

她手中被握热的红绳被抽走,空落落的,像丢了什么,也像突然被他窥见心事。她胡乱去抓,想要夺回来“我也不晓得是什么,人家送的总不会是坏东西。”

他的身影在前,手臂的影子一挥。

她心骤然一缩,听得落水声。

“为何扔了它?”她眼泛酸,没来由的委屈,是喝多了两口酒,也是因为这物事的珍贵。这恐怕是她此生唯一能收到的、关于两人姻缘的祈愿。

可又不能说,只好低头,掩饰低落。

直到手被拉起,那红绳被塞回来。

他扔去水里的不过是鱼骨头。

“你若喜欢——”他漫不经心地哄着,没把话说完。

沈策的妹妹若喜欢什么,照这样子,玉雕金铸,摆上一架子都不是难事。

“不要,”她忙摇头,“弄一屋子落花生像什么。”

那还真是没法见人了。

他笑,是醉了,笑得如此畅快。

时隔两日,他将她平安送回临海郡。

他要走时,她一路跟着,送着,到沈宅的大门前。白日里,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,眼见她眼圈红红,哽咽着的说不出话。

沈家大门内外,她怔忡半晌,也说不出一句告别的话,临别的酸楚如潮涌来,到他迈出门槛,翻身上马,她终于追上去,脱口叫他“沈策!”

艳阳下,他于马上回头,和她良久对望。

于战马上的男人曾踏过多少尸山骨海,一贯自嘲在阎王殿的男人被那一双乌瞳望着,许久无法启口,最后也不过是“天黑了,快进去。”

他挥鞭,策马而去。

身后,出现了一队精锐骑兵,是这几日跟随他从军营到洛迦山,又到临海郡的骑兵,一直受命在暗中跟随,从未敢露面打扰两兄妹的独处。

半月后,姨母回沈宅,召她入宫。

她记着哥哥的嘱咐,以病推脱,姨母不以为意,笑说她是被哥哥惯坏了,圣旨岂是能称病不接的。姨母责难数句后,不再多言,她以为此事已过去。

未料姨母竟早做了安排,趁她不备,绑缚于木箱内,带离沈宅。姨母是沈家的人,纵使有沈策的叮嘱,谁也不会料到这一箱“加持香”会是郡王的胞妹。

待到临海郡外,王军接应,再无追回沈昭昭的可能。

她被关在东宫偏殿。

姨母声泪俱下,劝她让沈策交出兵权。如今皇帝已决定对沈策下手,姨母和表哥必须站在皇室这一方,才能保命。

姨母料算到了,她于沈策的重要。

可姨母没料算到,沈策的妹妹,怎会受人要挟。

……

殿外的雨更大了。

她五内俱焚,浑身恍若火烧。

手指还在固执地想要找地板上的裂痕,以为这里是临海郡的沈宅,早忘了这是宫里。她柔柔地又问了句“哥哥到……洛迦山了吗?”

身边的那个不相识的小宫女终于哭了“姑娘,从柴桑到这里,是不会经过洛迦山的。姑娘你记错了。”

她极慢地眨了下眼,泪水从眼旁流淌而下。

好像上一刻还是意识清醒的,自此,却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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