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听完蒋振杰这个故事,天色已是傍晚。楼下弹曲的姑娘已经弹到木枫名乐谱上的第八曲。
陌与归侧头看着窗外,也不知心间划过的情绪是什么滋味,只是突然觉得,好像此前他有过疑惑却并未太过注意的许多事都有了解释。
那日在冠刑司外,程玄礼曾对他说,若说出要护江思浔的话,便当言出必行。
可依着蒋振杰所言,在他走后,江思浔所受到的委屈是他未曾多管闲事前的数倍。
既然出手相助,决意护他,便当坚持到底,中途离去却又是什么道理?
不知道,不会武的江思浔独自一人被困在山洞里呆了一夜的时候,心里想的是什么。
他可曾害怕过?
自生来,陌与归周身便不缺夸赞之声。
人言:小世子虽是性情风流了些,却是个聪颖的。
抬手撑着额头,将掌心贴着前额,陌与归如今却觉得,自己其实一点也不聪明。
蒋振杰说,江思浔被人推到湖里,差点被一箭射死。若非小寻替他挡了一箭,卸去了些力道,那箭矢便会刺穿他心脏。
可当时,在摸到小寻耳朵上那个小洞时,他是怎么说的?
江思浔为何习武,他未曾问过。
陈守源主居外,江思浔招式狠戾,周身染血却依旧神态淡漠,他也未曾问过。
他只想着,江思浔还是同从前一样,即便有些不一样,不论好坏,他依旧会待他如初。
可他却未曾想过,江思浔的这些不一样,都是疼痛堆积而来。
“你说,其他人都死了。”直起身子,转眸望向蒋振杰,陌与归问道,“为何你活了下来?”
“嗯,谋害太子,罪当诛,即便是孩童心性,太过冲动方才导致这般后果,可这一切,都罪无可恕。至于我,原本也是要死的。”抬起眼眸,对上陌与归眼睛,蒋振杰道,“是太子拖着伤痛的身体来到大殿,拦在我身前为我求情。”
“他说,射箭的那个,不是我。”
“可他没说,迫于淫威,利用他对朋友的信任,将他骗到湖边的,是我。”
听完这话,陌与归敛下眼睑,遮去眸中波涛暗涌。
不以他人小错定大罪,这便是江思浔。
“你欠他一条命。”他道。
“嗯。”蒋振杰道,“虽被贬为平民,不得归家,却好歹留下一命,只是……终究是我对他不起,有负朋友之名。”
“不止是对他,亦是对你。我辜负了你的信任,未曾护住朋友。”
“今次,谢谢你救了我。来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……定会全力以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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