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孙冲显然也不是完全那么天真。

他只不过是觉得孔颖达这个人，脑子比较不灵光，利用起来比较容易。

“孔家能够绵延千年，历史底蕴一点也不比太原王氏这些家族差，你觉得人家就那么蠢？

李宽的科学固然会抢占儒学的影响力，但是李宽也没有完全否决儒学，只不过是把其他学科放到了跟儒学同样重要的位置而已。

再说了，如今大唐在海外的孔子学院的数量是越来越多了。

长安城里头学习经学的学员，大部分都被安排到海外的孔子学院当教谕去了。

这么一来，儒学在长安城的影响力就更低了，可是学习儒学的人却是增加了。

李宽并没有把孔家的活路给堵死，只是想要把儒学往外扩张。

这么一来，你要想让孔颖达下定决心站出来跟李宽斗，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长孙无忌很早就认识孔颖达了。

虽然跟其他朝中大臣相比，孔颖达的脑子没有那么好用，但是也不是傻子。

世家大族之间，往往只会有利益之争，而不是意气之争。

哪怕是看起来是为了意气，其实背后也是因为利益。

“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宽不断的掌控大局吗？

阿耶，观狮山书院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实验，就是‘温水煮青蛙’。

当一只青蛙被放到热水里头的时候，很可能会使劲反抗，有机会跳出来。

但是如果一只青蛙被放到了温水里头，它可能会很恰意的在里面游水。

等到温度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，它已经没有逃命的机会了。

如今我们长孙家，就跟那只青蛙很像啊。”

长孙冲这话，虽然很不中听，不过长孙无忌听了却是颇感欣慰。

自家的儿子，总算是长大了。

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之后，才有了今天这样的领悟，这个过程还真是让人感慨。

“你说的没有错，自从李宽顺利的成为了大唐太子，我们长孙家其实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。

为父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，但是敢于面对这个事实，才能更好的思考下一步的行动。

这段时间，我也重新梳理了一下李宽这十几年做的事情，算是有了一些领悟。

客观的说，李宽这个人其实不是一个特别强硬，特别暴力的人，他身上有一种众生平等的佛家思想在里头，也有儒家的那种仁心。

虽然我们之前有很多矛盾，今后他不可能重用我们长孙家，但是应该也不会对我们斩尽杀绝。

不管怎么说，当初你姑姑对他也是有恩的，我们长孙家跟皇家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，只要我们不要迈出危险的一步，就不至于没有退路。”

长孙无忌有点不甘心，但是却有无可奈何。

这种话，放在几年前，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。

但是现在却是被折腾的没有了脾气。

没办法，所谓的长孙党，在李宽成为太子之后，瓦解的速度非常的快。

很多人现在上朝的时候碰到自己都当作是没有看见，其中的意味就不言自明了。

“阿耶，我相信你说的这话是非常符合李宽的性格，但是李宽可能不会单独针对我们做什么，他下面的人会啊。

不管是马周还是许敬宗，亦或是其他太子党的人，他们肯定会不断的攻击我们，把我们的官员拉下马的。

这个时候，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，那就真的完了。”

长孙冲脸上露出了着急的表情。

这个应对方法，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。

“没办法，现在我们只能这样子先熬过去，虽然我们会筋骨大伤，但是也可以把一些原本态度就比较暧昧的党羽给清楚出去，从长远的角度来看，也不见得就是坏事。”

长孙无忌显然并不是真的就完全放弃了抵抗。

只不过“识时务者为俊杰”，此时此刻，长孙家不适合跟李宽硬着干而已。

“阿耶您是这么考虑的，但是其他人不一定会这么看的。”

“没关系的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，等到李宽真的登基为帝的时候，他可能就会发现我们长孙家，其实也还是有用处的。

任何一个帝王，都是不希望下面的臣子一团和气，只要我们掌控的力量还在李宽的承受范围，就还能有存活的空间。

甚至将来的某一天，指不定我们就迎来了翻身之日。

李宽这些年的动作那么大，登基之后肯定也还会有许多大动作。

到时候是不是每一个事情都能取得那么好的结果，还真是不好说。

就像是那个杨广，你说他征伐高句丽、修建大运河，都是错的吗？

没有错啊，完全都是正确的选择，但是这些看起来正确的事情，最终执行的过程中却是起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。

强大的隋朝，在短短几年内就分崩离析了。

你怎么不知道我们大唐，会不会步了大隋的后尘呢？”

左右不过是自己父子两人，长孙无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