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杯酒被放在了桌上，一样的磨砂杯子，相同的液体高度。

冷锋端起杯子浅饮一口，泥煤味混合着海盐的咸、红心柚的酸，霸道的充斥了所有感观，这种由艾（河蟹）雷（河蟹）岛产区出产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是多少西（河蟹）班（河蟹）牙（河蟹）钻石级金酒的清爽都中和削弱不了的奇突味道。

每当这种实力劝退重口味的酒突然之间出现，也就意味着调酒的人心绪坏到了极点。

“大半夜的，不准备洗洗睡，跑我这买醉，得亏咱是一小区的，不然你一会儿怎么回去？”冷锋打趣，“出什么事了？遇事就躲，不像你。”

“心里烦，来这清静清静。”方卓然吞一口酒，“你说我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要谈恋爱？”

“说说？”

“女人善变吧，想法、说法、做法，一刻一样，通通都比比医药研制还复杂。”方卓然放下杯子，笑一声，“我居然会栽到这种人手里，算不算天道好轮回？”

“可不，你以前多受人欢迎，现在就有多被人嫌，可太正常了。”冷锋把杯子握在手里，转着，“那你呢？预备放还是忘？”

“有没有第三条路？”

“我没做过别人男朋友，但是做过人家的哥哥。”冷锋想了想，“这个圈子里，其他的不说，就说梁家夫人有儿子又怎么样？人不照样在外头有人有儿有女？你没去没见到，老梁只在席上待了半小时就走了，三百平米的别墅再奢华，也改变不了它是囚笼人心凉薄的事实。”

“人心和人性，你是没法挑战的，经济适用男未必不会变心，就是代价比和你在一起小多了，这你总不能否认吧？”

“我是打算娶她做妻子的，我根本不需要一个没有喜怒哀乐只能当背景板的人在身边。”方卓然笑得酸涩，“但是她太伤我心了。”

“跟你在一块，甭管是以前还是现在，无疑需要十分玲珑这是一；强大的自信和自身完备的安全感这是二。”冷锋摇头，“我另外和你说件事，承旭和婷婷成了朋友之后没多久，俩人有一次被几个催债的堵在校园里了，那些人说她爸在桌上赌（河蟹）输了钱，利息加本金四百万，她得和他们立字据，要么拿自己还，要么限期偿还。后来，这个被我一个电话就搞定了，还帮着老邢顺藤摸瓜捣了一个团伙。”

方卓然呼吸收紧，“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承旭给我打电话，说，‘得人恩情千年记，凡夫至多报百岁’。她那个不争气的爸，到现在都没能找得着。”冷锋平铺直叙里无声再添一把柴，“其实这种事，就算到了二审，法院也会站在承旭这边。但不是我泼你冷水，别说这种事放到寻常百姓家是一地鸡毛劳燕分飞，你妈那个杀（河蟹）人诛心不见血的性子，怎么会容得下这种媳妇啊。这是你没听家里安排自己有产业了，要是你做了什么机构的高管，走在路上碰巧遇见，她至多，打个招呼而已，现在这样，你就知足吧。”

毫无疑问，承旭极大程度的缺乏安全感，也不太懂怎么和心里亲近的人相处，这也是最开始的时候，她恶形恶状喝骂方卓然的根源所在。

“她，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。”泥煤味沿着口腔酸酸涩涩流窜，方卓然怔怔，“我竟然不知道。”

除了承旭喊过的那一句，“他们都不管我”之外，再无其他了。

“唉，谁会喜欢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脆弱不堪啊。”冷锋抬脚，推他出屋，“举一反三，其实它反向也成立，不放弃就代表路还长着呢。我都提示到这份上了，你居然还不滚，等什么呢！”

承旭苦笑着摸了摸脖子，对镜一照，牙印处微微出血，早知道就不把丝巾丢给那姓原的小混蛋了，不用想也知道这将来铁定是会留个疤。

她拧开龙头，轻哈一口气在镜面上，一字一字的写：一身酒气的男人没人喜欢。

雾气停留的时间太短，往往没等写完一个字，雾气就散光了。

承旭不肯放弃，一直哈气，一直写。

像我一样，

不能在你身边，到永远。

总有一阵风，要带走些什么。

像你一样，离去时总不说，再见。

生命如此无常，

我总是一样，

不停地，追寻我终究要失去的。

像一阵风在原野流浪，

生命就是这样，

我却是无常，

永远不知道下一刻，欢乐或悲伤。

像河水漫无目的，流淌。

多绚烂的花，多美妙的季节。

说我爱你，

请你一定相信，这一刻。

其实她离开的那段时间，最难过的就是，没能留多几个笑脸给他。

笑脸画完，承旭满意的直起身子，转瞬，倏忽不见。

她很清晰的听到一声叹，开始以为是自己，待她转过头，有个人按着胸口站在卫生间门边，脸色微白。

“你喝酒了？”啧啧啧啧，封杀就封杀，大不了她支个摊，上街看相算卦去！

“别走，我难受。”手腕上传来异乎寻常的高温，一双眼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