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块灰渍就如白日拜堂时分,不小心粘在冯容婉鞋面儿上的泥点一样,直直刺挠在她心头。一时竟浑然不觉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尴尬。
不同的是,这次她双手自由。因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就去抹蹭掉它。
刚碰触到,落风抬掌就挥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,压着声质问她:“你做甚?”看来这个冯家小姐不仅蛮横,还特轻浮。
“你凶什么凶,我可是知县家……”的小姐。
后头的话冯容婉噎在喉间。因为她突然意识到,眼前这位可是不是山寨中人。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性情。否则回城后,万一他传出去了,该如何是好。
虽则此时他们二人站在檐下,头顶上正好有个灯笼,可那人蒙着脸,她也看不全他的面貌,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?是以她不能草率行事。
想到此,她遂暂时收起了手里心里的痒痒。只她心头仍是羞恼被人凶了脸。于是气鼓鼓地别开眼,在心头告诫自个儿千万别去注意那点污渍,一定要忍耐。
见她不再乱来,落风想着二人如此亲近,实在不好。便将她往外推了推,想及时放开另一只牵着她的手。见她还在紧紧抓住。便将两人紧握的手支起,搁在她眼前。这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冯容婉心中正念念有辞。突然见着两人紧紧握在一块儿的手。还没等她生出些肌肤之亲的羞意。那视线又被落风手上指甲里嵌进的黑泥吸引住。
她心头一恶心,赶紧缩回了手。连忙掏出新的帕子使劲儿擦手。
落风:“……”
这姑娘有病吧?他偷摸进山,为了隐藏,还不得要爬上爬下,飞檐走壁?指甲缝里粘了点泥算什么!
冯容婉是有病,用如今的话来讲,便是有点洁癖与和强迫症状。可落风不知,只觉她分外矫情。有本事方才与你布菜布筷,你别吃啊!
落风不知道,彼时的冯容婉正佯装高傲,压根儿就一直昂着下巴,没带看他。连她自个儿仔细挑过的剩菜剩饭最后也都弃之不食。只拣了些红枣用帕子擦干净了果腹。若是她那时知晓,怕是当场就要扔掉筷子。
时辰不早,落风也不敢再逗留,一提气,踩着墙壁腾身而起,长臂一伸便将檐下的灯笼摘了下来。
借着近在咫尺的灯笼光照。冯容婉这才稍稍看清了落风的眉眼,原以为会她再次被那污渍所扰,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在光照下,他那瞬间显得特别黑亮如宝石般的眼睛。心里顿时一怔。
随着灯笼往下照着路面,那抹亮色既而消失。冯容婉眨眨眼,只当是一时错觉错感。
落风将灯笼交到冯容婉手上,淡淡道了句:“跟我走。”
冯容婉提着灯笼上头的手柄,想说两个人一个灯笼怎够。只这时就听得山中传出了呜……呜的鸟叫声,冯容婉害怕,立马啥也不说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后头。
这两人一灯笼就在山寨里东进西拐地躲避着巡逻的山匪。一步步往山下挪去。
趁夜下山,自然要比白日多花些时辰。宋青绫这头也才刚刚出了山下林子。
林子外头,典史大人王泰与捕头刘大虎正埋伏在道路两旁。忽然远远见着一对男女打着火把走出林子。而为首那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正是宋青绫。
刘大虎瞧见,顿时欣喜。
一时间道旁的草木丛中便传出了唏唏嗦嗦的声响。
有所猜测却仍旧慎重的宋青绫,闻声立刻警惕地注意起四周。
直到王泰与刘大虎的身影从草木丛中走出。她才松了口气。回头望了眼林子,随即上前去他们述话。
“典史大人,头儿。”宋青绫拱手致意,冲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众衙门同僚打着招呼:“大家都来了。”
人太多,你一言我一语的怕动静太大会惹来了林子里那些望风山匪的注意。遂众人都只与她笑笑,算是回应。
“青绫你没事吧?”典史大人关切地问了句。好歹也是同僚之女,总归要出言关心一翻。
只是宋青绫这女子也未免太过胆大。查案便查案,那头的案子还没有个结果,这头又跑到匪堆里来搅事儿。那飞石寨就连朝庭派兵都无法彻底剿灭,你一个小姑娘跑来插手什么。
要他说,既然是孔家遭难。他们自家都不曾报案,衙门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何苦掺和到这里头。搞得大家都没安乐觉睡。这宋青绫若不是县丞之女,又常得知县大人袒护。他老早就想收拾她了。
宋青绫在衙门三年,典史大人是什么性子,她也摸得一清二楚。这就是一媚上欺下的主儿,只到底是个朝庭命官,有着几分本事,能镇得住县里的地痞无赖。连知县大人对其都挺倚重。
宋青绫只是一个小小捕快,自是晓得轻重。他也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对她偶有照拂。虽然向来疾恶如仇又暴脾气的她对其人品很是看不过眼,但所谓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。二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。
“我倒无事。可是有人有事?”宋青绫突然起观察的心思。不知这样的典史大人得知知县千金被困在三石山上会做何反应呢?
“谁人有事,除了你之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