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冯容婉那丫头,她如今也是未嫁之身,圣旨一下,她自然也要入京待选,可为甚又不见冯青云着急呢?难道说他有意让自家女儿入宫好做个皇亲国戚?
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,宋学武起身在桌前踱来踱去,酒也顾不得喝了。
“阿爹,沈云御此人女儿也打听过,他乡下有田产,城中又有宅子铺头,家中还无甚亲眷,我若嫁入他家,一来不会挨饿受冻,二来又无甚复杂的人情往来,仔细想来,其实他也算是不错的人选呢,是吧,阿爹?”宋青绫又适时地将他阿爹的思绪拉回到她的亲事上。
是倒是,宋学武也承认。可上回那小子在他们家待的那几日,他夫人张氏旁敲侧听地打听过,那小子原就是给秦家村沈家过继香火的,若是再提出让他入赘宋家,他宋学武开不了这口。
没错,关于女儿宋青绫的婚事,宋学武自打儿子走了之后,便有了招赘的打算。他拢共就这么一个女儿,且以后她又没了娘家兄弟撑腰。是以,他实在不放心将她嫁出去,哪怕他这闺女武力过人,那也必须得放在眼巴前儿过日子才放得下心。
“你容爹好生想想。”宋学武无奈地道了句,落寞地背着手转身往院门走去。
“阿爹。”宋青绫不落忍,端着酒盘塞到她爹手上,“阿爹,您和娘今晚一块儿喝点。”
“诶,阿爹知道,夜里天凉,莫在院子里呆着,去睡吧。”宋学武下巴往屋子方向动了动,仍不忘嘱咐女儿早点歇息。
“女儿醒得。”
宋青绫乖巧地送她爹出门,回头收拾好东西,闭上房门,她又只身坐到了书案前。
抽屉一拉,她从袖中取出今日收到的信件放了进去。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抽屉里面角落里,一只油纸所折的蟾蜍。她微怔片刻才将其取出,在灯下抚摸着上面的折痕。她记得小弟宋青竹最爱拿着纸求她折这些玩意儿。
这是她有一次想念小弟时,用包裹吃食所剩的油纸折成的。只刚一折好,她娘张氏便走了进来,于是她赶忙胡乱塞入书案下的抽屉。如今发现才又想起来。
宋青绫趴在桌上,用指尖按压着纸蟾蜍的背部,蟾蜍一蹦一蹦地在桌上挪动着,像极了曾经那个整日在她跟前跑来蹦去的小青竹。她不禁自言自语地低声问:“小弟,姐不去京城,你怪姐么?”
纸蟾蜍没能给她答案,它兀自在桌面儿上跳得欢实非常。
翌日,良辰吉日,宜嫁娶。城中名声最响的官媒婆昨个儿收了一位沈家公子的媒钱,今儿特意来张罗他家的亲事。只这门亲事当真有些古怪。你说这世道上哪有人不曾提亲,就直接往女方家下聘的道理,莫非要强娶人闺女不成?又或是……出了什么苟/且之事?
官媒婆带着一路疑惑,领着坐着轿子的沈公子同他下聘的队伍,就这么一路吹吹打打进了石榴街。
街头巷尾都被这敲锣打鼓的阵仗给惊着了,一看这一长串的人和物事全都系着鲜亮的红稠,又见随行的还有扭着腰枝头带大花的媒婆,这才晓得是男方在行聘。
不过,到底是要聘谁家闺女呢?都是邻里街坊,咋之前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呢?大伙你看我,我看你,皆是一头雾水。
待到一行人在宋家宅子门口停下,众人这才明白,原来要聘的正是县丞老爷的闺女。
官媒婆也很愕然。她居然要给宋县丞家说亲!
宋家门一开,一旁的落风就赶紧催促官媒婆进门办正事。这头沈云御也自轿中出来,今早虽然仔细捯饬了一翻,但他并没有刻意掩盖住脸上略显苍白的病容与清瘦,好在他精神逾发的好了,双眼修长有神,身姿挺拔端正,不说是俊美无双,那也是一表人才。
在众人的赞叹声中,沈云御同官媒婆一道进宋宅拜见了未来的岳父岳母。
昨个儿宋学武夫妇二人因着闺女要嫁人一事,苦恼得喝了整整一坛子酒,今儿一早宋青绫见人未起特地去扣门时,出房门的二人举止投足间竟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窘态。张氏更是时不时地要用手掩一掩领口。
宋青绫灵动的眼眸骨碌一转,立刻恍然。为免二人尴尬,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叫他们吃饭,转过身这才一脸笑嘻嘻地跑去吩咐蒋叔蒋婶忙活。
沈云御上门之时,宋学武及张氏已经端坐在正厅上首位,他们一脸复杂地瞅着举止恭顺诚恳有礼有节的沈云御,以及将自家女儿夸得天花乱坠的官媒婆。顺道又斜眼瞅了瞅旁边一身桃红袄裙全然没有女儿家的娇羞矜持,还大大方方杵在那儿时不时对称赞之语点头认可的女儿。
夫妇二人对视一眼,宋学武别开脸无奈地挥一挥手,张氏便冲官媒婆点头同意了。
官媒婆笑得满脸褶子,又舌灿莲花地夸了半天沈云御同宋青绫是天生一对的好姻缘。毕竟他们二位的八字昨日就请城里的半仙儿合过,十分的登对。好话说完,官媒婆再捧上聘书礼书,完成过大礼。这沈宋两家的亲事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。
至于请期和亲迎,纳采纳吉纳征诸事因着选妃已是办得仓促,沈云御断不肯再委屈了宋青绫,左右亲事已定,足以应对皇家的采选。故而一切都依着宋学武及张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