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松灵擦干净手，想了想又从角落提了两壶杏花酿才出门。刚出院门，就望见当时领她进书院的小少年正垫脚四处张望。少年见到姜松灵神色如常，原本僵硬的脸上明显松口气，连声道，“姜师傅你在可太好了，。”

“郎君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姜松灵想要扯开一个笑容，可说出口的声音透着几分苍白，她只能向少年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
少年自然听出姜松灵声音变化，他假装没注意，“这里不太方便，不知姜师傅方便去院长室说话吗？”

“自然方便。”

姜松灵来到南远书院这些日子，尚未去过位于藏书楼后面的院长室。她随着少年郎穿过藏书楼，正巧见到杨婆子在外侧空地晒书。只是拿书的动作有些怪，有一种衔接不上的顿挫感。甚至她走过杨婆子身侧，对方都没有注意到她。

走的远了，姜松灵又忍不住回头望杨婆子。

“杨大娘昨天在城里刚巧在和武英阿娘聊天，手臂伤到了骨头，大夫说要修养到入秋。”少年郎顺着姜松灵视线扫了一眼杨婆子的手臂，解释给姜松灵听。

说完，引着姜松灵在正厅坐下，自己则转身入了内室。

姜松灵来到楚越已经半年多时间，可她大多时间都待在灶房，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坐在古代用来待客的正堂。她双手交叠坐的端正，双眼却四处游走打量布局。

堂屋中央，抬头就可以看见一个牌匾，上书四个大字“高山景行”，后面有一行小字，可惜被墨汁污染了，看不清内容。牌匾正下面条案的摆设也极简单，只有一面铜镜，寓意“平静”二字。整个氛围如同水墨画留白，不显荣耀，只将满腔育人的胸怀藏在了“高山景行”四个大字中。

少年郎回到堂屋时，就见到姜松灵正盯着牌匾出神，他看一眼牌匾，满腔温柔地道，“那是我阿耶早些年书写的。”

“院长宏愿，终有一日会实现的。”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，就把出门时带来的杏花酿递给少年，“新酿的杏花酿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喝了，先生原本要带着去祭拜院长，只是……”

“我去也可，江某代阿耶谢过姜师傅。”原来这位少年郎姓江。江小郎君收下杏花酿，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姜松灵。

“书院的事，先生可能已经告诉姜师傅了。”虽然世事变迁，但眼前的江小郎君依旧保有一番少年的纯真和热情，他告诉姜松灵，“先生今天已经离开书院了。先生原本想留在书院为师，可是我更高兴他可以回到朝堂。这是先生留给你的信，嘱咐江某代为转交。”

江小郎君递来的信有些厚，姜松灵拿在手里只觉得心里熨帖，连忙给江小郎君道谢。

“我给你信，你送我酒，到底是我占了便宜。”

姜松灵从院长室回雅阁，又一次路过藏书楼前面，杨婆子已经收拾好书籍坐在一张躺椅上休息。她没去打扰，径直回了雅阁。

如今时间尚早，寻常日子这时候书堂里早已充斥着郎郎读书声，可今日雅阁里格外安静。姜松灵贴着墙角树荫往灶房走，目光扫过书堂，新的先生已经到了。

是一位穿着青色棉袍的白发老者，虽年过花甲但依然有一股凛然与众的压迫感，正握着一卷书，考教学生。

这番景象，才真正和她第一天来南远书院对西席先生的假想不谋而合。

那位老者似乎也看见了她，姜松灵赶忙双手作揖礼，待对方颔首微笑，才匆匆离去。

灶房里徐老大也到了，和吴桥挤在一处正在摘菜，两人嘀嘀咕咕仍旧在聊昨天的事。她先去看了小火炖着的咸肉春笋千张包，用湿帕子揭开锅盖，温热中咸肉带来的特有肉香逐渐散开。

"姜师傅又做好吃的了。"徐老大刚伸头望一眼，吴桥叹气道，“可惜，今个儿姜师傅的菜顾先生吃不到了。”

姜松灵不做声，倒是竹香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，徐老大以为姜松灵不知道，赶忙上前说，“姜师傅你刚才去院长那里不知道，雅阁来了新的西席先生，顾先生离开了。”

姜松灵的目光和竹香在空中交汇，又各自转开。

“我知道，刚才江小郎君同我说了。”姜松灵话音刚落，徐老大一脸可惜，“我就知道，姜师傅你是照顾顾先生朝食来的吧，现在顾先生走了，姜师傅你？”

徐老大话音刚落，灶房里忽然安静下来。一时间，吴桥和竹香目光同时聚集到姜松灵身上。

其实，刚开始她只是奔着包吃包住又有钱拿才来的，和顾荀若没什么关系。但自从知道她的工钱都是顾荀若自掏腰包后，她也起了离开的心思。

她若不走，保持现在的工钱，南远书院负担不起，可若是降低工钱，又不是她的计划。

她只能模糊道，“先找住处吧，暂时走不了。”

见吴桥和徐老大明显有些低落，她又道，“我就是走了，也是去扬州城开铺子，你们在书院里下工后若是愿意，也欢迎来我铺子做短工。”熟人相处起来反而轻松些，况且若是开铺子，总有些力气活她和竹香都不行。

“嘿嘿，那就谢谢姜师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