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。他淡淡垂目,张了张口,吐出的字句有些喑哑,
“我的生辰,您不陪我一起过吗?”
容凤笙闻言诧异,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你的生辰是在四月十五,如今只是二月。不是还有两个月吗?”
他呼吸骤然变轻。
袍子下的手,在容凤笙看不见的地方,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,用力到骨节隐隐泛白。
他眨眨眼,在心里飞快地计算,该怎样以最快的方式找到季无赦。
然后让他永远,都不出现在她面前。
他知道,不用那么极端的办法,也可以留下她。
只要他想,完全可以。
因为她是一个非常心软的人。
更重要的是,她信任他。
可是留住了这一次,下一次,下下次呢?
容凤笙不解地看着他,却在少年的眼神中败下阵来,“好了好了。我又没说我一定会去。再说了云寰到底在哪,又没有人知道。”
“有一个人知道,”谢玉京低低地说,“季无赦。”
如果她真的走了,他恐怕永远都找不到她。
“什么季无赦,那是你师父。”容凤笙叹气,到底只是一个孩子。
有心笑话他,但看他那副神情,又很快心软了,遂拍拍他的手臂,安慰道,“坐下吧,我怎么会丢下你呢?”
容凤笙给他倒了杯酒,“你每一年生辰我都不会缺席,今年自然也不会落下。”
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寒山翠,浅浅地酌着,心里却有了打算。
她并不打算去什么所谓的云寰。
在她看来,人世间根本没有世外桃源。
有的,只是从一个囹圄,逃到另一个囹圄。
她皱着眉,想起繁衣留下的遗嘱。
顾仙菱仍旧身在皇宫之中,处境恐怕不会很好。更加令她没有想到的是,她肚子里,还怀了繁衣的孩子。
那个孩子,也许,会是大兴的最后一点血脉。
可,宫里那种地方,要生存下来已是很难,更别说带着一个孩子。
他们母子若被发现,必死无疑。
谢絮不会让繁衣的孩子活下来的。
而季无赦,是顾氏母子唯一的希望,他会在大菩提寺接应,时间就在十天后,顾仙菱母子,必须离开。
季无赦一人的力量不足以带走他们,所以他需要她的协助,而容凤笙要救他们,唯一的办法,那就是……入宫。
谢玉京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。
他低低地说,“我知道,您重亲情,那是您弟弟的愿望,您想帮他完成。”
“母亲不论想去哪里,自然都是可以的,我不会勉强,”谢玉京慢慢俯下身来,平视着她的双眼,“但是,等我过完生辰,好不好。”
他额心朱砂鲜艳,如同雪地红梅,尤其是那双眼睛,生得极为好看。
睫毛纤长,瞳仁清澈,专注看着某个人的时候,眸底水波浩渺,又如深涧落花。
就像一只漂亮温驯的猫,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。
容凤笙叹一声,要不怎么都说这孩子聪慧呢,太懂得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了。
“当然好了。”
她伸手,摸了摸他的脑袋,满眼爱怜,他方才换衣服的时候,将冠也摘下了,满头青丝垂落,根根分明,她拈起一缕,如同水般顺滑,根本抓不住,轻而易举就从手心溜走了。
他眼神有些闪烁,却没有回避,对于向她示弱这种事,他信手拈来。
容凤笙抚摸着他的头发,犹豫了一下,方才下定决心似的,放下手,语重心长道,“这段时间,你常常来看我,我很是高兴。只是,你如今是太子了,有些流言终究对你很不好。”
谢玉京扬了扬眉。
容凤笙掩唇,轻轻咳嗽两声,有些窘迫,“你知道这道理的。两个人在一起,人家就要造谣言,正如两根树枝相接近,蜘蛛就要挂网……”
被他看得有点尴尬,她又连忙说道,“当然我相信,遗奴待我一片赤子之心……”
“赤子之心?”
他咀嚼着这几个字,忽然勾唇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