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虞姑娘，公子他自有分寸。”未月方才还十分担心谭若，此刻看起来倒是释然。

虞苏七犹疑的望向谭若，谭若轻轻颔首，示意她放心，虞苏七内心几番挣扎，最后还是应了他，毕竟她眼下什么都做不了，留下或许还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。

“你要多加小心。”虞苏七在与谭若擦肩时轻声嘱咐，随后和未月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片扶桑花海。

……

未月领着虞苏七择了一条密道，不时便绕过了“凶林”，出了柳月山庄。为了不引人注意，两人未曾点上火把，只凭借着一点惨淡的月光在林间小路中穿行。

玉面公子方才那一掌着实是下了重手，虞苏七的胸口依旧在隐隐作痛，不过她此时却顾及不了那么多，满脑子想的都是谭若。

“他不会有事的吧？”虞苏七憋了一路，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。

未月却没有回答，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，虞苏七不解的看向她，却发现她眉头紧锁，眼神中尽是担忧，这般焦虑与不安较虞苏七更甚。

看来她方才释然的样子都只是装出来的罢了。

虞苏七不好再说些什么，只有埋着头继续赶路。

两个人一路走到山脚，再趟过眼前的小溪便算完全出了山。本已是秋末冬初，及膝的溪水彻骨冰凉，在加之虞苏七脚上还带着伤，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，好在溪流不宽，只几十步的距离，虞苏七还是撑了过来，只是她的胸口愈发的痛了。

一上岸，虞苏七便一手撑着地坐了下来。

“姑娘可还撑得住？”

“不碍事不碍事，歇息会就好了。”虞苏七略有些勉强的答道。

“也好。”说罢未月也在虞苏七身边坐下了。

虞苏七抬头望着来处，已快接近子时，山巅的柳月山庄依旧灯火通明。

谭若到底怎么样了，澹台峄又去哪了……虞苏七眼下有些困倦，脑袋也变得有些迟钝起来，漫无目的的想着一些事，却也想不出什么答案。

今夜要赶的路还很长，虞苏七想着掬点溪水洗洗脸，好让自己清醒一点，却在此时发现了一个在岸边漂浮的黑影。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那是……”未月望向虞苏七指的方向，定眼一看，忽而心中大惊，她下意识的想叫住虞苏七，却发现已经晚了，虞苏七已走到那团黑影的旁边。

“姑娘！”

未月叫住她的时候，虞苏七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。

这竟是个死人！而且这人虞苏七还认识，虽然只见过一面，可他的样子虞苏七绝对不会认错。

程……程强竟然死了？！

虞苏七脑中紧绷的弦在一瞬间彻底断掉，脑袋僵住，之前的种种线索和推断顷刻崩塌，再也理不出任何的头绪。

未月三两步跑上前来，看清尸体的模样后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慌乱，但却即刻隐了去。她看着虞苏七满是惊讶的样子，没有多想，只当她是被死人吓住了。

“姑娘莫怕，只是个死人罢了，不足为惧。”未月试图安慰道。

死人……这可不是一般的死人……虞苏七的心绪久久难以平复，她看着程强有些泡发的尸体，心中不禁暗自感叹——今夜种种，还真是刺激……

见虞苏七望着尸体久久不肯挪开眼睛，未月只好继续劝道：“虞姑娘，这些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。夜色已深，林间恐会有野兽出没，我们最好赶快启程。”

虞苏七没有过多揣摩未月的话，看着程强的尸体迟疑了片刻，最后还是应了未月。

两人继续上路，虞苏七胸口的痛感愈来愈剧烈，每一步都变得艰难起来，意识逐渐有些模糊，但她脑海中依旧反复出现方才在溪边所见的场景，千头万绪无从梳理——

她之前以为程强失踪，是在暗处躲了起来，在谋划些什么，可如今这盘棋中，是与非，将与卒，似乎都与她所设想的不一样……

午夜已至，林中的湿气逐渐重了起来，虞苏七的步伐越来越沉重，未月走得急，虞苏七渐渐有些体力不支，额上和背脊出了不少冷汗，直到最后，虞苏七深觉体内血气翻涌，不得不再次让未月停了下来。

只是方才停下，血腥之气直冲咽喉，随后嘴角缓缓涌出一丝殷红，蜿蜒而下。

“虞姑娘！”未月大惊，没想到虞苏七伤的如此之重。好在未月略通医术，眼下虽荒无人烟，但还可采些草药缓解一二。

未月正想为虞苏七把脉，却发觉身后有异动，这般轻功身法她十分熟悉，自然知道来者是谁。

“这……”未月握住虞苏七的手显得有些迟疑，思虑片刻之后，她在虞苏七耳边轻声说道：“虞姑娘，对不住了。”说罢便一个飞身离开，身影立即消失在漆黑的林间。

“未……”虞苏七眼下已有些神志不清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也不知道未月去了哪里。

片刻之后，林间冷风呼过，虞苏七再也支撑不住，脱力的向一旁倒去。

但意料之中的坚硬冰冷并没有到来，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又略带熟悉的怀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