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它的毛给它做了一顶小帽子，上面能露出来两个耳朵的那种，可它死活不带，又是扭又是甩，最后我只好拆了，混着剩下的毛做了一只假狐狸，放在客厅给它准备的窝里。

买来的那些漂亮衣服，它也不穿，我觉得怪可惜的，就送给养狗的邻居。

邻居家养了一只小博美，叫狗子，体型比我家乖宝儿要小一圈，衣服在它身上倒还挺宽松的，每次看见狗子爹牵着狗子在小区的休闲广场里散步，我就很羡慕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他家还养了一只叫虎子的橘猫，和我家乖宝儿一见面就打架。

它打不过橘猫，还总跃跃欲试从后面偷袭人家屁股，挠人家蛋蛋，气得虎子尾巴都竖起来了，一套连环猫猫拳硬生生给它打服帖了，两只前蹄圈着我的脖子死活不松手，一边嘤嘤嘤地哼唧着，可把先动爪子的它给委屈坏了。

但小家伙平时还是挺乖的，有时候早上起来看不见它，只要喊一声乖宝儿，它就会从屋子里的任何角落里迅速朝我的怀里飞奔而来。

直到它有一天学会了看电视。

上一次画展结束之后，我给自己放了两个月假期，不画画的时候，我就抱着它在沙发上找电影出来看。

它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看电视，趁我在书房或者睡觉的时候，它就悄悄打开电视去看，离开的时候还知道关，我也好奇它都看些什么，有一次就光着脚地走到客厅去看它，它蹲坐在电视前面，仰着小脑袋，大尾巴笔直地铺在米色的地毯上。

我看着屏幕上老旧的画风琢磨半天，又掏出手机去查，这才发现它看的是零七年的电视剧《聊斋2》。

正在播放的一集刚好结束，片尾曲《白狐》的前奏骤然响了起来，我坐到它旁边戳了戳它的胸脯。

见它不理我，低头一看才发现，小家伙把自己脸上的毛哭得湿乎乎的。

我把它抱起来的时候，它还在哭，身子软乎乎的，似乎比刚来的时候重了一些，同样的力道已经抡不出钟摆的效果了。

“怎么看个电视还哭上了？”

虽说在它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笑出声来不太合适，但我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小动物哭。

它仿佛会害羞一样，使劲儿把脑袋往下压着，不让我看它水汪汪的眼睛，我越凑过去，它竟哭得越厉害，鼻子一抽一抽的，还差点把鼻涕泡喷到我脸上。

最后我给它撕了两条鸡腿加一袋鳕鱼肝才给哄好，它的饭量最近越来越离谱，吃得嘴巴油乎乎的还过来抢我手里的南果梨。

之前它翻过身来让我摸它的时候，我还能摸到它胸膛上的肋骨，如今手一摸上去，除了绒毛就是软趴趴的肚皮。

*

乖宝儿来家里后，我就再也没梦见过那个哭得撕心裂肺还要冲我笑的古怪道士，起初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，毕竟做那种梦是累人的，第二天醒来后眼里的红血丝也不好消。

可惜他放过了我的梦，却开始渗透进我的生活里。

画人像的时候稍不留神，纸上就会出现他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，甚至在我洗盘子的时候，光滑的反光面上，那人面容也时隐时现。

一连搞毁了几张画稿之后，我发现这已经不是夜里多梦的问题了，白天的精神状态也成了问题，一次竟然还把留给乖宝儿的蛋黄给吃了，气得它上蹿下跳的和我闹了半天脾气。

这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，想来可能是我上辈子得罪过那个道士，这辈子来找我讨债了。

换作平时，我肯定直接拎包去上山找那道士问个清楚，如今家里有只脾气阴晴不定的狐狸，出门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从容淡定。

于是我托人帮我打听，那天在山上遇见的道士，可惜回音寥寥，传过来的邮件，有的也只是关于那个拎着酒瓶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的事。

他们告诉我说，山上从来就只有那一个道士。

我瞬间觉得脊背有点冒凉风，难不成撞见鬼了？

我决定自己去找一趟。

临走前，我给乖宝儿留了足够的食物，我相信它是一只聪明的小狐狸它不会饿到自己，可是它最近看电视看得越来越过分，我叫它好几声它都不搭理我。

要知道从前我下楼丢个垃圾，回来一开门就能看见它蹲在门后等我，上我手心里蹭蹭脸，还会扒着我的腿要抱抱。

如今却对我摆出这副爱答不理的渣狐样儿，也不知道《回家的诱惑》怎么就那么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