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且这个人,还是他的同僚,他的“好友”!
“陈大哥,你先冷静,我将原因后果便说个清楚罢。”
秦思罗平静地缓缓开口道。
“也叫凶犯心服口服。”
“我先来说朱二娘在牢中被害一案。”
“阿爷曾教导过我,死者亦能开口,每一道痕迹都是他们想要呈现的冤屈,绝不能错过丝毫。杨平,你的确有些小聪明,当了一段时间狱卒,知晓勒死与自缢留下的痕迹并不相同,因此为自己上了两道伪装。”
“你先是打着同情二人遭遇的旗号,教唆陈卫于申时左右溜入府衙,并给了他牢房钥匙。时机一到,你又借口后院忙碌,叫人支开胡三,又借着去茅房的理由,躲在一边盯着陈卫的动静。见他果然信守承诺,进牢房见了一面很快离开,你便紧随其后,进去勒死了朱二娘。”
“你准备周全,将现场布置得如同自缢一般,想着最好是不被人识破,最好就此认为朱二娘是畏罪自杀的,也省得怀疑到你头上。因此你趁着朱二娘半死未死之际,计算好高度将她悬梁,还梳理了她的发髻,又将凌乱的稻草收拾了一番。”
“不过,你也考虑过被发现的可能,所以还提前安排了陈卫充作替罪羊,这便是所谓的第二道伪装。你将把钥匙给了陈卫之事告诉了胡三,又跳出来自己承认犯错,试图将‘只有陈卫那时去了牢房,只有陈卫那时有着钥匙’这一印象强塞给我——承认了小错,便仿佛再无其他嫌疑,这也算是常有的障眼法。”
杨平听到此处,不禁冷笑出声。
“秦姑娘,难道秦县令教导的,并无证据,便凭借一些猜测胡乱定罪吗?小人看您似乎是闺阁话本读多了。”
众人听闻,怒视而向。秦思罗倒是不气,不疾不徐地道:“证据自然是有的。”
“朱二娘显然并非自缢,林大人与王仵作也都看出了这一点。然而,奇怪的是她的发髻。陈卫与妻子恩爱和睦多年,大家都是知晓的,还时常拿他为妻子梳头描眉之事打趣。可朱二娘的发髻,虽然不算凌乱,可明显不是出自陈卫之手。”
杨平哂笑道:“也许是他慌乱之时并未注意而已,难道说如此便能定罪于我?”
“自然不能,”秦思罗摇头道,“只是如此疑点,令我很是在意。在验过朱三娘的尸首、又听了你们的各种说法,我才有了断论。”
“牢狱的小门并未有强行闯入的痕迹,显然是用钥匙打开的。府衙内共三把钥匙,林县尉此处保管一把,另外两把分别在负责值守的你与胡三手里。你特意将钥匙给了陈卫,在第一时间洗清了自己的嫌疑。”天才一秒钟就记住:.
她盯着杨平愈发慌乱的神情,一字一句道:
“若你的身上,其实有着第四把钥匙呢?”
杨平脸色骤变!
众人大惊。
胡三惊疑不定,磕磕巴巴道:“可是,可是他怎么会还有一把钥匙?他分明对我说,已将自己的钥匙借与陈卫了啊!”
杨平咬牙不语,并不承认。
林县尉开口沉声道:“杨平,县里几处锁匠均是在官府备案过的,我已命人连夜去问,你昨日的确去过西坊李锁匠处,还称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,叫他务必替你保密。想必钥匙此刻还在你的身上,就不必叫我搜身了,自己拿出来吧。”
冷风汩汩席卷而至,众人丝毫不觉,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。
杨平绝望地颤抖双手,从怀里摸索半晌。
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被扔在雪地上,反射出寒光。
“我怕陈卫弄丢钥匙,以防万一,才又私自刻了一把。”他哑着嗓子道。
到了如此地步,他依旧在强撑着。
秦思罗拾起两把钥匙,仔细对比了一番,交给林县尉。她叹了口气,对杨平道:“既然你还不承认,那我们再去狱中走一遭也好。”
“朱二娘悬吊的梁上,凶犯不小心留下了一道掌印,我已命人保护好轮廓。你的手臂上,想必也有些许被人抓挠的痕迹”
“你敢与我去对比一番吗?你敢露出手臂一看吗?你敢是不敢?!”
发髻、钥匙、掌印、痕迹……竟然有如此多疏漏之处!
杨平只觉得,这两日他的沾沾自喜,他的小心惶恐,他的故作迷局,都是一场笑话!
他不敢相信,自己费尽心思的布局,竟然如稚童玩乐一般,被一个女孩轻易识破。种种人证物证并在一起,已叫他成为了强弩之末!
他大声喊叫,试图最后一搏:
“我与朱二娘并不熟悉,何苦杀害她!这并没有理由!”
是啊,若是无冤无仇,又为何要害人性命呢?!
陈卫死死盯着他。
秦思罗听到陈卫浓重的喘息,显然在压抑着面对真凶的愤怒与悲切,不禁心绪复杂难平,但又不得不道出真相。
她淡淡地瞥了杨平一眼。
“你为何杀害朱二娘?”
“自然是因为,你与朱三娘一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