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把,小步来到了南院,却见段承平似乎正要出门的样子。
“段公子这是要去何处?”她随口问道。
这一会儿工夫,显然段承平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君子姿态,只是不知为何,先前在自己院中分明已经略熟悉了一点,此刻周身又是压抑着的疏离不耐。
“来了几日,此处的风土人情还未了解,随意转转。”他步履未停,颔首答道。
秦思罗索性拦住了他。
“段公子,我有话不知……”
“若是问当讲不当讲,则不必讲,秦姑娘不必与我打什么机锋。”
秦思罗:这人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,怕不是这性格惹怒了什么仇人罢?
不过她也不生气退缩,点头干脆道:“既然如此,我就直接问您了。”
“您与这位小段县令,是否相识?”
段承平脚步一顿。
“为何如此问我?”
秦思罗上前将另一把伞塞给他,示意他打开。
下着雪呢。
她肯定地回答道:“您既然是宗室子弟,又比他大不了几岁,想必定在京城中与他见过面、甚至打过交道吧。”
段承平接过伞,却未撑开:“秦姑娘可知,京中宗室子弟不下百人,我如何能与郡王说得上话?”
“那至少您在京中见过他。”
“或许幼时曾经见过吧,我也不记得了。”
是这样吗?
秦思罗还想继续追问,却见段承平轻叹了口气,转过身来,停在她面前,低头望着自己。
“秦姑娘喜欢探寻万事真相,可有些事情,就算追问到底,也并无意义了。”
他以真名相告于林县尉与秦思罗二人,是因为前者不敢,后者不知,况且他也不打算欺骗秦县令。
可这个名字,埋藏着令人噤若寒蝉的过去。他虽早已无所谓了,但并不代表喜欢被人莽撞地触碰、挖掘。
一丝淡淡的悲伤与疯狂转瞬掠过,又很快消失不见。
他的眸底透着寒冰般的冷意,与段子言那双澄澈热烈的眼眸全然不同。
“初七祭拜过秦大人之后,我便离去。作为交换,秦姑娘,你的秘密我也不再追问了。”
秦思罗抿了抿唇。
正在二人静默对视时,院门被推开了。
“兄台,这几日不知我是否可以叨扰你住下——”
段子言猛然间停住,见秦思罗也在此处,眼神一下子更加明亮了,欢快地凑过来。
“好巧,又见到秦姑娘了,你也是找段兄台有事吗?”
秦思罗想了想,道:“您过来,是因现下暂居住处一事吗?”
段子言忙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他向段承平拱手道:“我随意住在客房便可,希望不会打扰到您。”
能够与高手同住一起,他不禁心生期待,欢喜地看着对方,等待同意的答复。
只是这越看,越觉得,这位潇洒风流的公子,似乎很久以前,曾在哪里见过的样子……
段承平正要直接拒绝道“不可”,却听对方犹犹豫豫地问自己。
“段兄台,您……之前是否在京城或者南华山住过?”
秦思罗心道,问得好。
段承平皱眉:“是又如何。”
段子言从头到脚,将他仔细打量一遍,又盯着眼角的那颗泪痣看了半天。目光触及他腰间别着的短笛,喃喃道:“是什么时候见过呢……”
段承平不耐烦地抬脚便走。
“等下!”段子言喊住他,下定决心问出了口,“不知段兄台的名讳,可否告诉我?”
正中靶心的问题。
秦思罗竖起耳朵地在旁等待。
难不成,他会报个假名字不成?
段承平叹息一声,缓缓转身,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。
“你确定要知道?”
段子言突然有一种被猎物盯上的危险直觉,令他莫名警惕起来,打了个寒颤。
“既然如此,我便告诉你,也并无不可。”
“我曾名——‘承平’二字。”
说罢,不顾对方刹那间如何身形剧震,他骤然从袖口中抽出折扇,狠狠发力砸在了对方的嘴上!
段子言瞳孔一缩,欲侧身避开,却躲闪不及,痛呼一声。
“唔——”
他还什么也没说呢!
段承平掏出手帕,仔细擦了擦手。
然后对目瞪口呆的秦思罗轻声道:“你瞧,县令大人方才不是说,想要与我切磋下武艺么。”
语气十分平静,似乎方才下狠手砸扇子的那人并不是他。
“听闻县令大人现在无处可住,在下并不介意您住过来。”
“对了,秦姑娘,还请你先行避让,我有一些事情,要与县令大人私下相商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