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七一大早，林县尉带着张一张二来到府衙前院，却见秦思罗早已整装待发、精神十足地守在那里。

她气色不错，显然养精蓄锐便是为了今日。林县尉叮嘱了一番，西山地势复杂勿要乱走、祭拜过后便早些回来吃晚饭云云。

秦思罗连连点头应了，时不时急迫地探头看向门口。

“怎么那两位还不来？”

正嘀咕着，段承平与段子言便到了。

一人墨色长袍、步履从容，风流却隐不住肃杀；一人素白劲装、脚下生风，少年蓬勃之气尽显。二人飒飒来到堂中，本来朴素的布置也似乎一下子变得尊贵了起来。

林县尉默默地退了几步。秦思罗却没什么感觉，跳下椅子冲了过去，略行了一礼便迫切地道：“大人，段公子，咱们这就出发？”

因今日是对葬于西山的秦县令行祭拜之事，二人也十分理解她的心情，随意从桌子上拿了些吃食，决意即刻出发。

林县尉吩咐张一张二引路保护，又指着院子中一队约莫十人的府兵道：“这队人马会一路护卫几位周全。”

段承平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——他实在不喜欢招摇过市、也不喜欢热闹。正要开口拒绝，便听段子言信誓旦旦地道：

“林大人，无须这么多人手，张一张二两位大哥引路便足以。您就放心将秦姑娘交给我吧！”

林县尉：“……大人，此处离西山虽说并不太远，可一来一回也须近一日的路程，这主要还是为了您与段公子的安危。”

一位郡王，一位……谁出了点差错，他都担当不起。

段子言想了想，按照江湖规矩，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手中剑，“唰唰唰”地飞了出去。

转瞬间，正正好地落在了每位府兵靴子前端仅几厘的地方。

“林大人，我的身手应付些小毛贼也是够了，况且，还有大哥在身边呢，他的功夫可是要比我好得多了！”

段承平点头：“去，捡回来，咱们走吧。”他温和地对林县尉略一拱手：“大人不必忧心，我们几个也会照顾好秦姑娘，尽早赶回。”

也只好这样了——秦思罗都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出去了。

林县尉恭敬送走几人出门，叹了口气，凝望天空。

雪已经停了两日，东西两山解封。太阳已然挂在天空，虽说阳光不带暖意，但想必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。

只是去西山而已，总不至于遇到什么大事。

林县尉只觉自己忧心过重，笑着摇摇头，便转身回房处理公文。

未曾看见身后，一片雪花开始悠悠然地飘落。

无声坠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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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阳县府衙在城中中心处，离西山有着半日的路程。若是赶在一日内来回，其实略有些紧张。

因城中暂时已经清了大部分积雪，城外的路还无暇清理，于是秦思罗一行五人，先是借用县衙唯一一辆马车行到城西边界，再下来行走到西山。

越走越偏僻，几乎无人烟。草木凋零，瘦柏消翠，隐约可见远处连绵的山脉，蜿蜒起伏，白茫茫一片。

张一张二在前头领路，秦思罗跟在后面，呼哧呼哧地走着，一声不吭。不过，速度到底是慢下来了。

段子言见她气息不稳，不禁忧心问道：“咱们休息一下再走吧？不知还有多远？”

张一答道：“回大人，秦大人安葬在西山山腰一处僻静地方，咱们现在已出了城，一会儿穿过西山桥，再爬一段山路，约莫一个半时辰就会到。”

秦思罗连道：“我还有力气，咱们快点去吧。”

不然赶不及去见阿爷了。

张二却笑道：“秦姑娘——啊不，秦县尉，其实林大人心疼你，已命令我二人与李保长打好了招呼。离西山不远的地方，有一村落正是他的辖域之一，就是偏僻了些。我们祭拜过秦大人，若是来不及，可以去那里借宿一夜，明日再回。”

安排得十分周到。秦思罗松了口气，也不再勉强自己。

段承平跟随在队伍最后，段子言则与她并排慢慢走着，时不时偷偷看着她的侧脸，犹豫许久，找个话题开始聊起来。

“秦姑娘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么？”

秦思罗摇头：“这里并无什么人烟，也没有命案发生过，因此我也是第一次来此。”

“这几日听闻了许多秦大人的往事，子言十分敬佩，一会儿定要与大人好好念一番。”

秦思罗听出他的真心实意，来了兴致，开始絮絮叨叨地讲着秦县令断过的案子。段子言认真听着，听到兴处也跟随叫好。

段承平默默走在最后，不远也不近。脚步落在雪地上，只留下浅浅的痕迹。

张一与张二去一旁方便，很快便会赶回最前方。前面两人并排行走，说笑声传入他的耳中。

明明一切与他无关，心中却莫名多着一丝烦乱。

额头上蓦然间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。

怎么会……突然又开始下雪了！

多年游历四方的直觉，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。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