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见日光，在潮湿阴暗的地方躲藏太久的缘故。

他被段承平用府衙特殊的“索命结”牢牢捆绑跪地，面容被乱七八糟的发结遮挡，唯独露出狼一般的双眼，狠厉地看向她。

那是充斥着杀戮，又有一丝悲伤的眼神。

秦思罗定定注视着地上这两名的凶犯，沉默不语。

一时间屋子只余狼藉，以及阵阵血腥味。

段子言见状，仍是心有余悸，赶紧详细解释道：“秦姑娘，是我大意了，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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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依照白日里的计策，段子言独自负责李二这边的安全。夜深灯灭，李二自顾自上了炕睡觉，他却一直端端正正地守在桌边。

李二感到十分厌烦：“你的视线，打扰我睡觉了。”

段子言不禁奇怪道：“凶犯为了殷女一事，今夜欲杀害于你，你竟然睡得着？”

李二急欲知晓凶犯是谁，又有秦思罗承诺告知至宝下落，不耐地翻了个身，嗤笑道：“要死，也有你这几个外来者顶着，不是么？”

段子言自打知晓当年殷女一事后，便心生迷惘，一直反复想着段承平昨日那针锋相对的“善恶论”。见李二不以自己所犯罪行为耻，反倒是丝毫未有悔改，愈发心绪不宁了。

眼不见为净，他干脆一直看向窗外。如此刚过亥时，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视野里。

那黑影模糊一团，还特意在屋外绕了一圈，大摇大摆的。

或许是真凶，正要去秦思罗那处行凶也说不定。段子言如此想着，见李二睡得正沉，犹豫片刻，还是隐匿身形，悄声跟了上去。

只是未曾想到，那团黑影速度奇快，不往李二住处前去，反倒是往深山中飞奔而去。

段子言全力施展功夫，勉强跟上，却发现来到了一处山涧——地势险峻，断桥阻拦，似曾相识的景象让他立刻分辨出来，正是他们前来时发生雪崩的那处位置！

原来隐村并非仅那一处山洞可通行，还可以绕山跃过，直抵山外。

黑影停了下来。这时段子言才堪堪看清，自己一直在追踪的，原来是李五家后院的那条巨型狼犬。

它后头拖着一块木板，上头还捆放着人一般大的东西。狼犬扭头咬了半天，然后叼着那东西，狠狠甩入山涧！

蒙蒙月色下，段子言看得出……那玩意正是刚刚下葬的、李四的尸首。

原来空棺中丢失的尸首，竟是被如此抛弃的。难怪他们在墓地中只发现了里层被掩盖的脚印，而未发现其他明显痕迹！

那狼犬十分有灵性，甚至是得意地看了一眼段子言，刨了刨前爪，便如履平地一般跑回了村落。

所谓入土为安，段子言纠结了一瞬，还是试图去寻找李四的、或许还有李族长的尸首。但沟壑太深，重物坠落雪地便消失无踪，他一无所获，只得寻了路回去。

然而地势错综复杂，即便有硝石的火光与月色照映，到底还是走错了路。

接着，他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。

段子言愧疚懊恼道：“那山洞里有草席柴火，也有破旧碗盆，想必是有人一直居住在此。而且，那里竟然还有几个新鲜的西山果。殷女的墓前、小平安的手里都有这种果子……我猜测到，或许凶犯不仅仅是李五。”

只是他匆匆回到李族长住处时，便发现李二身上一刀正中心口，已然气绝身亡。

也许秦姑娘与大哥这边出了事——他来不及仔细检验，便慌忙来到此处。

秦思罗听完，轻声安慰他道：“段大人来得正好，还救了我们一命。”

“不过，还要麻烦您再出去跑一趟，召集村民至李族长家中。”

“这……”

段子言犹疑道：“虽说捉住了他们，但酉时不夜出，村民怎么会出来呢？”

“便说——出门并不会被殷女复仇，因为有关殷女的事情，已全部到此为止。我们找到了命案的真凶，找到了村子里一直被隐藏的秘密，以及……至宝的下落。”

她捂着伤口，语气虚弱却坚定，静静望向地上跪着的二人。

“真相被掩埋太久，也该被每个人知晓了，不是么？”

“李五，还有……李诚。”

段子言一愣。

李诚……是据说三年前突然疯了，又消失在后山中的李族长之子。

难道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死，一直居住在那处洞穴中？可他为何会与李族长、李二、李四之死扯上关联？

许久，那看不清容貌的野人发出动物般“呵哧呵哧”的喘息，艰难干涩地开了口。

那声音十分苍老，丝毫听不出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。

他道：“在知晓当年真相时，我便已放弃了‘李’的姓氏。”

“或许你们可以唤我——‘殷诚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