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第一节化学课，李泽双手撑着桌面，一只脚踩在讲桌的隔板上，眼镜耷到鼻尖，预备铃响完了他才慢悠悠说道：“一模卷子拿出来，讲到哪儿了？”

底下稀稀拉拉地回复，李泽嗓子眼耸动了几下，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咳痰的时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把茶叶吐回杯里，掀起眼皮用三白眼看了眼下面的学生，从粉笔盒里抽了一支完整的出来，用掸烟灰的手势掸掸粉笔上的灰，准备开始讲题。

转身面对黑板，刚写下一笔就蹙地断了，下面的学生不用看也知道李泽现在是个啥表情，正当李泽拿起黑板擦时，外边传来了一个女声：“李老师，蔡勤有点不舒服，这会儿送医务室去了，您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
门口站的是胡慧，李泽立刻放下黑板擦和粉笔往外走，问是怎么个不舒服法，连茶杯和卷子都没拿。胡慧在门口小声说可能是心脏不太好，她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所以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。

李泽回头扔下一句“自习”就匆匆忙忙走了，胡慧传完话往十六班里迅速张望了一圈便也跟着走了。

姜林见状揪住杨林衣领，低声怒道：“我就说你跟她关系不一般，你根本不是牵错手，你是被我抓了现行啊！”

杨林委屈地辩解：“我跟她真不熟啊！我发誓，我跟她连话都没说超过三句，骗你我遭天打雷劈！”

身为化学课代表的马恪在化学老师走后只好主动站起来管理秩序，大声道：“都安静！自习，自己学自己的，有问题记下来下课问！”

孙步碰了下尤伦，小声说：“左二走得早，没参加一模，这下胡慧该是年级第一了吧。”

尤伦摇头，“不见得吧，年级第二的人又不是固定的，说不定她们班有人比她考得好。”

“那也太惨了吧。”孙步说，“就坐在年级第一旁边，弄死拿不下这个位置心不痒痒吗？好不容易霸座的走了，居然还没拿第一，太惨了。”

尤伦偷偷把英语卷子拿出来看，说：“你一个年级七八十的操心人家年级第一第二的事，是不是闲得慌。”

“唉说得也是，随便年级第一哪个当，反正影响不了我。”孙步也偷摸把物理卷子翻了出来。

黎桦皱着眉小声问裴重苍：“蔡勤有心脏病？”

“不晓得。”裴重苍摇头。

黎桦自言自语道：“不应该啊，他打球的时候跑跳都很正常啊，还能对抗，要有心脏病的话能这么搞？”

“也说不好啊，心脏可能出的毛病多了去了，有些病它就是平时干啥都没事，突然就发病，谁也预测不到。”吴帅回头说。

黎桦往前凑了凑，说：“那这还送啥医务室啊，直接打幺二零送医院才对啊。”

吴帅回答：“要不就是没到休克的地步，要不就是一下不行一下又缓过来了，哎呀你操心啥，人五班的也不都是傻子，人不行了该送医院这种事人家还是晓得的。”

黎桦拍了下他的后背，说：“我又没说他们是傻子！这不随便问问吗。”过了下他又问，“吴老板你好像懂得很多啊？”

“我妈就因为心脏问题住过院，能不晓得嘛。”

“你妈啥病？”

“心肌炎，就是有段时间老加班熬夜，加上饮食不规律，又老生气受刺激啥的。”

“那现在好了吗？”

“基本算好了。这种病说严重吧它又很好治，就是休息，多休息，自己慢慢就会自愈，所以我妈现在在家就是太后，谁都不敢惹她，生怕她受刺激。公司也因为这个请了人帮忙，一到五点就强制我妈下班。”

黎桦点点头，说：“那你妈还挺幸福的。”

吴帅笑道：“那可不，权力至高无上，我爸跟我都是她的狗腿子。”

昌羿扭头道：“你咋还骂你妈是狗呢？”

吴帅给了他一下，“你不是你妈狗腿子？”

昌羿嘿嘿笑不说话。

黎桦望着窗外萧条的马路无声地叹了口气，心想，事实证明家里有个太后会家庭幸福事业成功，可如果家里的是太上皇，那这个家庭一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。

裴重苍看他一眼，把他胳膊底下的卷子一扯，说：“不是说不会吗，哪道题不会，我给你讲。”

黎桦回头，眼中充满鄙视，说：“你都能给我讲题了？”

裴重苍给了他后脑勺一下，想说老子分虽然不高但也比你强，结果因为拍脑袋的声音太大被马恪提醒了，于是隔了一会儿才说：“不耻下问懂不懂。”

黎桦嘿嘿笑，“那我确实是不耻下问了哈。”

裴重苍白他一眼，把他卷子一扔，说：“哪个傻逼才给你讲题！”于是黎桦把试卷卷成一卷继续研究蚂蚁去了。

林昼陪谭景做了午饭，吃过之后谭景去给宗秋装饭到保温桶里，装好出来客厅已经没人了，打电话过去林昼说她老婆子来蹭了一顿饭可以了，她不爱看那些分别的场面，所以悄悄走了。谭景埋怨她都不让自己送出门，林昼说她不需要这些没用的仪式感，有空的时候带孩子回来看看他们两个老人家就好了。

谭景放下电话